土质的村庄 张淑清 ①土是有生命的,有土的地方,才有了人家,有了烟火,有了行走着的物种。

土质的村庄        
张淑清
①土是有生命的,有土的地方,才有了人家,有了烟火,有了行走着的物种。土成就了一代代人,也喂养了一茬茬庄稼。人活着,靠土地上的谷物生存;死后,又被土收留。土很安静,不急不躁,像一位哲人。
②在村庄,父辈将薄地喊为西半坡,涝地唤作肇嘉浜,还有土气的刺槐沟、南关岭等。这些词汇扎根在人们的灵魂深处。他们从田里归来,肩头挑着月牙,身上遍布尘埃。夏季,男人们聚拢在一棵树下,随着烟雾一起升腾的,是有关土地的细枝末节。
③土质的村庄,任何一所住宅都凝聚着土的功劳。小时候,我家里的三间土坯房,虽然陈旧,却很暖和。我喜欢在黄昏,坐在土抹的窗台边瞭望。能看见天边瑰丽的晚霞,能看见父亲回家那疲惫的身影。
④冬天的夜里,我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,油灯下的母亲缝补着衣裳,讲着故事。外面雪花纷飞,西北风撕扯着窗棂,发出啾啾的声响。土屋被一把把柴火喂着,被亲情包围着,并不冷。
⑤土贯穿着村庄的荣辱兴衰,土路土墙土窖子土篮子,土是一切生命的暖床。我二叔当了一辈子人民教师,退休后无事可做,于是想租点地种,问我父亲能不能匀块地给他打理。谁知父亲却不答应,母亲劝也不好使,二叔最后气咻咻走了。母亲说,我家十几亩地,不差我二叔那亩,何况当年二叔还帮过我家不少忙。父亲却这样说,二叔从小就没有种过地,土地在他手里,他不放心!是啊,土地是父亲的命根子,薄待了他的土地就是动了他的命啊。
⑥在村庄,我蹲在堤坝上,能听到土地的呻吟,很压抑很含蓄。原来,土地是在分娩。那些植物的根,紧紧地扎在土里,躺在土地宽大的怀抱里。一粒种子,从播下到发芽,到破土而出,直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或一株谷物,土地伴随着无数的艰辛,而土又那么寻常,往往被人遗忘它的辛劳。
⑦土以各种的形象在接近人类。很多年前,我们的祖先就会烧制陶器和瓷器,原料自然是土,有粘性的土,有个性的土,有感情的土。能工巧匠们,聚合劳动智慧,融合自己的个性和情感之后,那些泥土被捏成各种各样的器具,被放入窑内煅烧,发生了凤凰涅槃般的变化。岁月无常,那些由泥土幻化的物事,多数破碎沉积在历史的缝隙,而少数成为国宝被珍藏并流传下来。
⑧土还被烧制成了红砖黑瓦、烟囱水罐,人们在脱去了一件一件旧布衫后,越来越隐匿地生活在民间。灯红酒绿的都市里,不适合泥土的定居,那里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和马路街道。在城市,很多人在寻觅有泥土的园子,哪怕是一堵土墙、一块檐瓦,那微薄的泥土气息,会让人们想起故乡,想起父母。
⑨我居住的小区不远,是一片低矮的民房。早晨,会传来三两声鸡鸣狗吠,或者女人泼辣辣的吆喝声。这些响动,很烟火地拥抱着我。那一刻,我不想起床,只想沉溺在熟悉的乡音里,才觉得幸福而惬意。有时下班我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慢悠悠在那片民房区散步,目光触摸着一绺绺炊烟、斑驳的黑瓦,偶遇几只懒懒的猫咪,思乡的情结也就清浅了。
⑩时光渐老,我对于土地和村庄的爱,又近了一步,更深了一层。村庄里,不时传来老人离去的消息,我蓦然觉得,我被土地收割的日子屈指可数。然而,在靠近村庄的时候,我的心却坦然而安详。因为,我也是属于村庄的,属于泥土的。下一次轮回,我或许就是土地上的一棵芨芨草。那又有什么关系?
(选自2020年第3期,有删改)
16.下列对文章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(     )(2分)
A.文章第⑤段插叙父亲拒绝给二叔匀地种的请求这件事,写出了父亲对土地的深厚情感。
B.文章第⑦段主要从土以各种的形象在接近人类来写,采用了先总写再分写的叙述结构。
C.第⑨段画线句将“烟火”活用为形容词,并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,增强了语言的生动性。
D.这是一篇抒情散文,文章以“土质的村庄”为线索,以第一人称为记叙角度走笔行文。
17.分析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。(任选其中的一句进行分析。2分)
(1)土屋被一把把柴火喂着,被亲情包围着,并不冷。
(2)村庄里,不时传来老人离去的消息,我蓦然觉得,我被土地收割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 18.文章最后一段运用了什么表达方式?其作用是什么?请简要分析。(2分)
 19.在作者的眼里,泥土有着怎样的内涵?请你结合文章内容简要概括。(2分)
20.这篇文章是作者为泥土写就的赞歌,请你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也为泥土写一段赞美词。(2分)
  
16.(2分)D    这篇文章以“对土地的爱和眷念”为线索。
17.(2分)
(1)喂:把食物或药物送到人嘴里。这里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,指柴火不断地为土屋提供温暖,形象地写出了冬天里,柴火使土屋热腾腾的,表现了土屋的暖和,以及一家人的其乐融融。
(2)村庄里,不时传来老人离去的消息,我蓦然觉得,我被土地收割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收割:泛指收获。在这里指人的离去,表现了“我”对离世后回归土地这件事的心理感受——就像庄稼到了成熟的季节就会瓜熟蒂落一样,给人一种成就感。表达了“我”对土地的热爱之情。
18.(2分)运用了议论、叙述、抒情的表达方式,有力地表达了“我”对土地深沉的爱意。
19.(2分)①泥土是有生命的,它成就了一代代人,也喂养了一茬茬庄稼,它安静而无言,不急不躁。②土贯穿着村庄的荣辱兴衰。③土以各种形象在接近人类,与人类有着深厚的情感。④泥土是故乡的代名词。(答出三点即可)
20.(2分)示例:故乡的泥土,承载着我的童年乐趣,是我童年生活的见证者,无数个泥人、泥房子、泥坦克……堆砌起了我的童年时光。这片红土地承载着我摸爬滚打的岁月,无论我们在她的身躯之上多么肆无忌惮,她总是默默承受,无私奉献,她就像是一位永远不知道疲倦的母亲,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最疼爱的孩子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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